戰火廢墟中的浪漫－大敵當前

發文日期｜ 2024.09.20

文：半瓶醋

自從西元1998年，史蒂芬史匹伯導出【搶救雷恩大兵】之後，戰爭電影就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出爐，90年代後期的戰爭電影與70、80年代的冷戰時期戰爭電影不同之處，除了加倍強調戰爭的血腥以及角色情感間的互動之外，偏頗度也降低了不少（雖然仍舊不免有將敵方陣營妖魔化的傾向，但那以不再是電影中的描述重點）。但是這些電影仍舊多半屬於泛美系的立場，這些電影中的角色們，就算身處的環境再怎麼惡劣，通常他們都還是有一個正義善良的上司，在打完仗之後，也都有一個平安無事、溫馨美滿的家可以回，然而，在2001年上映的戰爭電影中，【大敵當前】卻並不是這種希望感濃厚的戰爭電影。

【大敵當前】的故事背景發生在1942年的蘇聯都市史達林格勒，二次大戰期間，德國元首希特勒撕毀了1939年與史達林瓜分波蘭時所訂下的互不侵犯條約，德軍大舉入侵蘇聯，在擁有壓倒性的火力優勢下，蘇聯只能以人海戰術應對，德蘇兩方皆視史達林格勒為勝利的象徵，成千的蘇聯百姓被送到這個炮火連天的廢墟中，目的就只是為了不讓這個【元首象徵】淪陷，而在形同地獄的廢墟中，發生了兩個狙擊手的對決，與三個年輕人的愛情故事。

【大敵當前】的故事原本來自於蘇聯的民族英雄傳奇，神槍手瓦西里真有其人，但是這個傳奇故事的版本相當的多，有些人甚至認為這位神槍手的事蹟就像中共的「雷峰同志」一樣純粹只是政令宣傳的結晶，因此【大敵當前】其實並不能算是一部傳記電影；這部電影的故事其實也相當傳統，與同時期上映的「珍珠港」、或是捷克的空戰電影【烈日長紅】相同，都同樣講述了一段三角戀情與英雄與一個強悍反派間的對決（【列日長紅】與【珍珠港】的反派昇華至國家的層次。），然而，這個故事卻能比前兩者都還要來得感人動容，尚賈克阿諾充分的利用了蘇聯本身政策的冷血性，使得【大敵當前】的劇情比同類型的戰爭電影擁有更多深度，許多看慣美式戰爭電影的觀眾在此必定會相當驚訝，主角所站的陣營不再是正義的一方了，士兵們在將官的眼中，只不過是上層用來抵擋攻擊的消耗品。

開場戲，瓦西里登上渡船前往史達林格勒參戰

德軍擁有空優火力，不斷攻擊渡輪，然而在渡輪上的士兵若是逃走都會立刻被槍斃

俄軍的衝鋒攻擊

瓦西里在衝鋒時甚至連槍都沒有，俄軍的武器短缺，兩位士兵才只能分到一把槍，沒槍的士兵必須等到有陣亡之後再揀別人的槍來使用。

瓦西里與丹拿諾夫的首次見面

曾經學過打獵的瓦西里對於狙擊有意外的天份，在敵人已經察覺有異的狀況之下，還能保持冷靜的將五名敵軍全數殲滅，也讓政戰軍官丹拿諾夫發現了一個可以拿來大肆宣傳的工具。

在頭一幕的渡船場面以及史達林格勒的衝鋒戰中，這部電影不但展現了視覺的震撼力，心理上的刺激更是尤有過之，當片中的蘇聯士兵們赤手空拳的面對德軍的坦克槍陣之時，觀眾會體認到這些人不會像【搶救雷恩大兵】或是【勇士們】一般，背後有強大的空軍或是火力後援，若是回頭撤退，他們的下場將是被政戰官的老式機槍亂槍射死，他們是真的除死之外，一無所有，相形之下，戰後德軍的心戰喊話更具有充分的說服力。而當編劇刻意將片尾小孩的母親在得知兒子叛國之後，不但並不難過，反而安心的場面呈現給觀眾時，【大敵當前】的故事更是頗具催淚性質以及反思性；在如此接近「地獄」的環境底下，小人物在夾縫中求生存的故事更是加倍的動人了，除了男女主角的愛情故事之外，像是狙擊班中的情侶檔狙擊手把握生命，即使在戰場中時時刻刻都在調情，以及曾待過德國軍校的俄國老兵的獨白，都使得這些小人物的層次鮮明起來。因此在這個前提底下【大敵當前】可以說是比任何戰爭電影都來得寫實，但另一方面，就描述主角的愛情故事上，它也比任何戰爭電影都還要夢幻得多。

曾在德國學過狙擊術的老兵獨白

演狙擊老兵的演員就是地獄怪客朗帕爾曼，這場戲裡頭述說一個待過德國軍校卻回到俄國打仗的士兵所遭遇的尷尬處境，俄國軍方懷疑他是德國的間碟，在刑求當中把他所有的牙齒都打掉了，然而為了捕捉德國的狙擊手艾文科尼希，俄軍卻又要他協助瓦西里。

艾德哈里斯所飾演的德國狙擊手艾文科尼希

艾文科尼希的攻擊

瓦西里與艾文科尼希的首次對決

被艾文科尼希逼入死角的瓦西里，透過譚雅的幫助成功展開反擊

有意思的是，這部描述俄國故事的電影由法國人導演、英國與美國演員飾演、美國製作的電影，選擇在德國的柏林首映，然而其中的重要製作人員卻一個俄國人都沒有，就像【英雄本色】的主角只是「梅爾吉勃遜的威廉華勒」一般，【大敵當前】的瓦西里柴瑟夫也只是「尚賈克阿諾的瓦西里柴瑟夫」。然而從【大敵當前】的國際卡司來看，可以發現為了迎合國際市場，這部電影免不了有許多不合邏輯的場景出現，片中不論是德蘇兩方，皆以英文表達劇情，當德國人與蘇聯人對話時，就因此發生許多「這兩人竟然能夠溝通」的荒謬情節，不過當觀眾在看到戰場中美麗的女主角（這也著實不合邏輯）、帥氣的神槍手（雖然裘德洛故意裝粗俗，而且也的確表演精采，然而當他眼睛盯著狙擊鏡時，英氣仍舊被鏡頭拍得淋漓盡致），以及美觀如畫的爆破（這部電影刻意的加深了紅色的色調，使得血液的噴灑以及炮火都彷彿像是油畫風格）出現時，這些小缺點相信都將會被遺忘。